何哲散文 《农民关羽如何变成武圣关帝》

关羽公元160年6月22日生于山西省运城市西南11公里处的常平村,17岁娶妻胡氏,18岁得子关平。祖父关审、父亲关毅一生务农。关羽自小务农,喜读书习武,尤其爱看《左氏春秋》。

23岁,为同村弱者打抱不平,斩杀横行乡里的恶霸吕熊全家,逃离家乡,成了官府张榜通缉的杀人犯。父母恐惧官方威逼,双双投井自杀。

28岁,流落至涿郡(今河北省涿州市),卖豆子红枣维生,结识刘备、张飞,三人结为兄弟。随备在涿县招募乡勇,与黄巾军作战,立下战功,任马弓手。

30岁,刘备依附公孙瓒,任平原县令,羽、飞并为别部司马小官,统领郡属军队。

34岁,曹操与陶谦争夺徐州,备带羽援陶,被委任为豫州刺史。

36岁,袁术攻刘备,备率羽拒之于淮阴(今江苏省盱眙县、淮阴市)。

38岁,刘备、曹操联合击败吕布,曹杀布于下邳,羽参加是役。

39岁,备派羽斩杀曹之徐州刺史车胄,占徐州,羽镇守下邳,行太守事。

40岁,曹攻备,备败逃附绍。羽及备妻被围于下邳,羽降曹,诏为偏将军,待以厚礼。同年四月,曹与绍战于白马(今河南省滑县东),羽于千军万马之中斩袁将颜良、文丑,献帝封为汉寿亭侯。七月,羽探知备在绍处,遂挂印封金,拜书告辞,回到备身边,随之与备奔往汝南联络刘辟击曹。

41岁,操南征备,备与羽归附荆州刘表,驻军新野(今河南省新野县南)7年。

47岁,刘、关、张三顾茅庐,请得27岁的诸葛亮出山相助。

48岁,曹南击刘表。表病卒,次子刘琮降曹。备离开樊城奔江陵。羽率水军至江夏刘琦处求援,与备会于沔江,同奔夏口(武汉市)。十一月,孙权派周瑜率兵3万与备2万精兵合作,在赤壁(湖北省蒲圻县)大败曹军,备占荆州江南4郡,羽参加此役,放走曹操。

49岁,周瑜病死,备借得荆州江北诸郡,任羽为襄阳太守、荡寇将军。

51岁,备应刘璋之请率军入川,留诸葛亮、关羽镇守荆州。次年,曹操率大军击吴,羽与曹将乐进、于禁战于青泥(湖北省安陆县东),击退曹兵进攻。

54岁,备进攻雒城失利,急调诸葛亮、张飞、赵云入川支援,留羽独守荆州。是年六月,备攻克成都,自领益州牧,任羽都督荆州事务。

55岁,孙权向备索荆州,权遣吕蒙袭取长沙、桂阳,备率5万军援羽。

59岁,公元219年,备击败曹,占汉中,自称汉中王,拜羽为前将军、假节钺,列五虎上将之首。八月,羽乘孙权与曹交兵之机,率主力北上攻打樊城、襄阳,水淹曹军,斩庞德,降于禁,威镇华夏。十月,权遣吕蒙袭取荆州,抓羽军家属数十万为人质。羽腹背受敌,军心涣散,处境危艰。十一月,羽从樊城撤军,欲夺回荆州,途中连遭吴军截击,部卒走失,战力大减。羽见夺回荆州无望,且战且退,抵麦城(湖北省当阳县东南),欲往西川与备会合。十二月,羽从麦城败退临沮章乡(湖北省安远县北),被孙权伏兵所擒,与子关平同时遇害,时年59岁。

农民关羽变成武圣关帝的十二个原因

一、英雄崇拜社会环境

羽一生仁义信勇忠,是公认的英雄人物,受人崇拜是必然的。

二、中国的庙龛传统

建筑寿命长,散发的信息影响力大,能跨代传播。人类共同的经验,要想把某种特定文化信息代代传下去,建庙是一个有效方法,让建筑持久散发信息,凝聚人心,聚拢人群。

史上,中外加起来有过上万个宗教。最后的结果,没庙的消亡了,有庙的传了下来。庙是泛称,具体还有特定叫法,天主教基督教称作教堂,伊斯兰教称作清真寺,道教称作宫观,佛教称作寺院,家庙称作祠堂。

中国人建庙不拘形式,可大可小,可高可低,可豪可陋。黄土坡上挖个洞,大石头上凿个窟,树林里搭个蓬,都算是庙。也有金碧辉煌的,山西解州关帝庙占地73000多平方米,是庞大建筑群。把庙建在自己家里,龛就是微缩庙,迷你庙。大为庙,小为龛。

明朝徐渭称:“居九州之广,上自都城,下至墟落,虽烟火数家,亦靡不醵金构祠。”百姓家中的关公神龛,数不胜数。

三、史学家的需要

关羽困在麦城,诸葛亮的哥哥诸葛瑾入城劝他投降孙权。羽答:“吾乃解良一武夫,蒙吾主以手足相待,安肯背义投敌国乎?城若破,有死而已。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,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;身虽殒,名可垂于竹帛也。汝勿多言,速请出城,吾欲与孙权决一死战!”关羽舍生取义,追求人生最高境界青史留名,他的人生观认为留下英名比留下脑袋更重要。

关羽这样的人,正是史学家关注的对象。关羽活着时就有史官记载他的事。关羽死后七、八十年,西晋陈寿把三国时期分别成书的《魏书》、《吴书》,再加上自己写的《蜀书》,汇编成《三国志》。

四、文学艺术家的需要

文学艺术创作需要特殊性格人物做素材,那才能出彩,关羽自然而然被文学艺术家看中了。自关羽死后,他的故事就被加工再加工,流传开来,经过上千年,越传越神,越传越奇,越传越妙,越传越精彩,越传越动人。成就最大的当属600年前的明初山西太原人罗贯中,他写的长篇小说《三国演义》是塑造关羽形象的巅峰之作。当代人对关羽的认知基本上是靠读三国演义得来的,这部小说的影响力远超正史《三国志》。关羽英雄事迹的流传方式多种多样,小说、说书、戏剧、雕塑、绘画、剪纸,电影、电视剧等等,靠了文学艺术家的加工传播,关羽成为妇孺皆知的名人。

五、平民的需要

在平民心目中,活关羽是仁义信勇忠的英雄,死後是降妖伏魔保佑百姓的神。

关公是义人。义有大义小义之分。小义择善而从,知恩图报;大义为民除害,匡扶天下。关羽23岁时杀死恶霸吕熊,为民除害,这是大义;28岁随刘备扫荡群寇,安定天下,施仁政,也也是大义。关羽曾对刘备说过:“云奔走四方,择主而事,未有如使君者。今得相随,大称平生。虽肝脑涂地,无恨矣。”如果刘备与他志不同道不合,是个暴君,关公不但不会忠于他,甚至会杀了他。

关公是守信之人,桃园结义,发誓兄弟一生不离不弃。曹送他金银财宝,不谢;送他美女一群,不谢;唯独送他赤兔马,立刻拜谢。曹问他为何谢,回答:“吾知此马日行千里,今幸得之,若知兄长下落,可一日而见面矣。”曹愕然。

关公是尽忠之人。帝王们一再宣扬关公的忠,目的是让臣民死心塌地为帝王卖命。民间崇拜关公的忠是对朋友对兄弟的忠。刘备织席贩履时,关公就追随了他,跟着他转战沙场,出生入死。备败逃,关公为了保住嫂嫂,忍辱暂降曹,得知备下落,又把汉寿亭侯金印和金银财宝美女原封不动留下,千里走单骑,过五关斩六将,回到备身边。平民喜爱关公的忠,不是皇帝鼓吹的“君叫臣死,臣不敢不死”的愚忠,而是他顺乎民间情义的忠。

关公是神勇之将,艺勇气勇俱佳。艺勇,武艺高强,温酒斩华雄,万马军中取颜良文丑,过五关斩六将,斩庞德,擒于禁。气勇,单刀赴会最传神。

中国人的道德观,富贵不能淫,贫贱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,关公为人处世的表现符合老百姓的道德理想,是万民敬仰的道德楷模。民众对关公的崇拜带动了帝王、将帅、宗教界、商界对关公的崇拜。

六、帝王的需要

历代帝王见民众崇拜关羽,自然不放过利用关羽的机会,纷纷给他加封尊号,树起榜样,引导文臣武将效忠卖命。

汉献帝封了第一次,关公40岁封汉寿亭侯;

蜀景耀三年(260),关羽诞辰100周年,后主刘禅追谥壮穆侯;

宋代封了六次:

徽宗赵佶祟宁元年(1102) 942岁,追封羽忠惠公;

徽宗崇宁三年(1104)944岁,封崇宁真君;

大观二年(1108) 948岁,封昭烈武安王;

宣和五年(1123) 963岁,封义勇武安王;

单是一个宋徽宗在21年间就封了关羽4次,由侯进公,由公进君,由君进王。

南宋皇帝赵构建炎二年(1128),关羽968岁时封壮缪义勇武安王;

第二个皇帝赵昚淳熙十四年(1187), 关羽1027岁,加封壮缪义勇武安英济王。

元代封过一次,元文宗图帖睦尔天历元年(1328),羽1168岁,封显灵义勇武安英济王;

明代封得更高了,明神宗朱翊钧万历十年(1582)封协天大帝;

万历四十二年(1614),羽1454岁,封三界伏魔大神威远震天尊关圣帝君;

清代封过两次。顺治元年(1644),1484岁,封忠义神武关圣大帝;光绪年间封号加成“仁勇威显护国保民精诚绥靖翊赞宣德忠义神武关圣大帝”,多达24字。皇宫里也供起关羽神位,这个长达24字的封号,为文臣武将们规定了行为准则。

七、将帅的需要

一方面,将帅们希望自己能有关羽那样的威望地位,另一方面,希望自己的部下能象关羽那样忠心赤胆,武艺高强,建立战功。把关羽尊为武圣,是为了激励自己,引导部下。民国3年(1914),袁世凯下令在北京鼓楼西兴建关岳庙,将关羽与岳飞合祀,祈望他的北洋军能象关羽岳飞一样勇武善战。

八、宗教的需要

佛教从印度传到中国,必须借助中国名人的影响力,才能扩大自己的影响,于是看中了关羽。

隋开皇十二年(592),天台宗和尚智顗(539—597)说他夜梦关公显灵,承诺“吾当为力建一刹供护佛法”,大施威力促玉泉寺成,关公受五戒,遂为此寺伽蓝神。和尚这一招真够厉害的,把中国武圣弄成了佛教徒,还让他带刀守门看院,目的是抬高佛教的地位。

宋代,关羽由佛教一宗的护法神演变为整个中国佛教各宗派的共同护法神,各寺院都把关公扯进门。杭州灵隐寺、山西五台山一些寺院、交城天宁寺都有关公像。北京喇嘛庙雍和宫也在西跨院建关帝殿,供奉一尊铜铸关公坐像。

道教也没闲着,也懂得利用关羽抬高本教的地位。“义勇武安王”虽是宋真宗赵恒于大中祥符七年(1014)给关公的封号,起因却与道教有关。大中祥符七年,解州刺史表奏朝廷,解州盐池发生灾变,水不生盐。神宗遣使从江西信州龙虎山诏来张天师收伏蚩尤,张天师荐举关将军“必成其功”。张天师让关羽出面降妖除怪,把关公拉进道家队伍。

各宗教未经关羽本人同意,就把他拉入本教,目的是提高本教的号召力,有助于传播。

九、商人的需要

商家要应付同行竞争,要避免天灾人祸,要使顾客相信自己,要内部团结一致,要发财致富,都离不开精神寄托,离不开行为准则,找来找去,没有比关羽更合适的凝聚点了,关羽成了商人们的最大公约数。

关羽是武将,伏魔大帝,能庇护商家,驱凶解难;

关羽是武财神,能招财进宝;

关羽待人忠诚,老板要求员工学关公,忠诚敬业;

关羽有信有义,商家以此自律,也要求同行不要以不义手段竞争。明清晋商提出“以义制利”“从义生利”,把关羽精神活用在商业上,取得了好效果。

十、造反的需要

关羽23岁杀吕熊全家,本是一个杀人造反者,被官府通缉捉拿的好汉,有仗义行侠的英雄气概,使得造反者认为自己同关羽一样,是在行侠仗义。北宋梁山泊宋江、元末红巾军刘福通、明末高迎样、李自成、张献忠、太平天国洪秀全、杨秀清都崇拜关羽,声称“扫清世间妖百万,英雄胜比汉关张”。

十一、民间社团的需要

民间社团敬仰关羽,以关羽为纽带凝聚内部。义和团、白莲教、天地会、哥老会、青红(洪)帮、三合会都敬重关羽。哥老会行开山式,必择黄道吉日,于深山古庙拜祀关公,入会仪式既庄重又神密,择一密室,谓之“红花亭”,在里面拜祀关公,门额题“忠义堂”,堂中央置桃枝剪刀,表刘关张桃园结义之意。

十二、武林的需要

中国是一个战争大国,3000年来发生过大小战争数十万次。统治者向以杀伐立威,攻城掠地,开疆拓土;人民好勇斗狠,习战为常,以能打能杀为荣。在冷兵器时代,武术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主要技能,形成众多门派,习武之人数以亿计,遍布各行各业,统称“武林中人”。这个庞大群体,需要武德规范行为,维持正常秩序。用谁做领袖确立武德呢?大家选中了关羽。关羽道德高尚,武艺高强,正好是武林中人的楷模,受到崇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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